悸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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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明舒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渾渾噩噩的從江嶼手中接過日記本的。
她根本不敢去看江嶼的眼睛, 藏在身後的手握成拳，指尖幾乎掐進肉裏，胡亂又機械的點頭。
關上房門, 只覺得雙腿發軟, 背過身撐著墻壁緩緩蹲在地上。
日記本被抱進懷裏，她蜷縮在房門一角, 大腦一片空白。
這幾天她沒有寫日記, 所以連日記本什麽時候不見的都不知道。
按照江嶼剛才說的話, 大約是馮女士翻她的房間時, 看了她的日記本，發現裏面的內容和他有關後，直接拿去提醒了江嶼……
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。
那些偷偷藏起來的隱秘情緒，還有那些堪稱可笑的小心思，被猝不及防的敲碎了遮掩的保護殼, 徹底攤開暴露在陽光下。
所有的秘密，都已在他眼中一覽無餘。
雖然少年委婉又克制, 沒有把話挑明，給她留下了足夠的臉面,
但很明顯, 他都知道了……
“不要早戀”這四個字如同鋒利的匕首，穩準狠的刺入心臟，連呼吸都覺得生疼。
宋明舒死死咬住下唇, 眼眶湧上一股濕熱水汽, 鼻尖酸澀。
身體上的痛楚和心理上的痛苦疊加在一起，向來穩定的情緒在此刻失了控, 眼淚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，滴落在手背上。
額頭抵在膝蓋上, 宋明舒閉上眼，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。
安靜的房間裏，她努力壓抑著湧上頭的各種情緒，纖細的手臂抱住膝蓋將自己環繞起來，頭深埋在臂彎中，像一只小鴕鳥。
仿佛這樣的姿勢能給自己安全感。
眼淚洇濕了睡衣，布料貼在肌膚上，帶著涼意。指尖掐在掌心的軟肉裏，甚至刺破了皮肉，滲出血色來，痛得讓人清醒。
窘迫與自卑交織，羞愧與委屈相融，偌大的房間裏，她的抽泣聲微弱又沈悶，更顯得空蕩且寂寥。
宋明舒不知道江嶼會怎麽看她。
是覺得她異想天開？還是後悔自己的善意付錯了人，竟讓她生出了不該有的想法？
還是……排斥並深深厭惡著？
她不敢去想，
也不願去想。
鼻腔仿佛堵上了水泥，呼吸格外不順暢，胸口也悶悶的發痛，高燒燒的人頭疼且四肢無力，宋明舒哭了一會兒就沒力氣再哭了，擡手胡亂擦掉眼淚。
好累，
她不想哭了，
可是眼淚還是止不住，
扁一下嘴難過就會重新湧上來，再凝聚出一團水汽。
電話鈴聲猝不及防的響起，打破縈繞了滿屋的的悲傷氣氛。
手機亮著屏幕在枕邊不停的震動著，來電顯示是外婆。
她從門邊站起來，蹲的時間久了，腿腳發軟，要不是擡手扶了把墻，差點沒重新跌回去。
宋明舒深吸一口氣，這次仔細的將臉上的淚痕擦幹凈，眨眼盡力將多餘的眼淚收回去，整理好情緒，又清清嗓子確保不會有哭腔，這才按下綠色的接聽鍵。
“明舒啊，最近怎麽樣？”
慈祥又蒼老的聲音從聽筒裏傳過來。
聽見熟悉聲音的那瞬間，宋明舒只覺得鼻尖再次酸澀起來。
想家的情緒在此刻達到了巔峰。
和難過悲傷的情緒糅合在一起，像漲潮時t的海浪，一下一下沖擊著宋明舒好不容易豎起來的心理防線。
眼眶開始發熱，又忍不住想哭了。
她死死抿住唇，咬緊牙齒，不讓自己洩露出半分哭腔，短促的叫了聲“外婆”。
老人並未察覺，回想著自己晚上才看的天氣預報，開始念叨：“我看電視上說這兩天北江要多雨，還要變天呢，你去上學的時候外套別忘了穿。對了，我記得你開學走的時候帶了幾件厚衣服，也記得提前拿出來穿，別凍著了啊……”
宋明舒抽抽鼻子，帶著些實在遮掩不住的鼻音：“我知道了外婆。”
老人頓了一下，語氣染上幾分擔憂：”明舒啊，你聲音怎麽這麽悶？是生病了嗎？”
宋明舒不想讓外婆一個人在家胡思亂想的擔心，故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，語調提高了些：“沒有啊外婆，我人現在窩在被子裏睡覺呢，所以聽起來聲音有點悶。”
電話裏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，和人在床上翻身的響動，老人放下心：“今天睡得這麽早呀。”
“嗯，明天要考試，所以今天想早點休息養足精神。”
“那……”說到最後，外婆的語氣帶了點小心翼翼的期待：“中秋節放假回來嗎？”
“回的。”雖然知道外婆看不見，但宋明舒依舊用力的點頭，“後天下午考完試，我坐末班車回去！”
“哎呦你這孩子。”外婆的聲音顯而易見的高興起來：“非得坐末班車幹什麽，不用急，收拾好東西第二天再回來也行。”
宋明舒罕見的執拗起來：“我不，我就要坐末班車回去。”
“我想外婆了，”
她眨了眨眼，最後一滴眼淚順著眼角飛快落下。
“我想快點回家，快點見到外婆。”
–
月考那兩天的天氣，的確如外婆所說，陰雨連綿，氣溫驟然下降。
夏天和秋天間的過渡仿佛被按了快進鍵，僅僅只間隔了一個短暫的夜晚。
坐在公交車上，迎面吹來的風已經沒了前幾日的燥熱，轉而染上了幾分蕭瑟的寒涼，綠化帶上掉著幾片被急雨打落的黃葉。
宋明舒輕手輕腳的拍了拍前座人的肩膀。
“你好，可以麻煩關一下窗戶嗎？”她緊了緊自己的外套領口，禮貌示意：“我有點冷。”
前面坐著的是個年輕女孩，很好說話的關了窗戶。
沒了直吹的涼風，宋明舒覺得頭痛都減輕了點，額頭側靠在車窗上，發沈的眼皮迅速下垂。
她昨晚期待的美好願景並沒有實現。
明明睡得很早，可身體和腦袋就跟沒有休息過一樣，早上醒來時頭腦昏沈，疲憊和倦怠一陣一陣的上湧蔓延，一連三個鬧鐘都沒有把她叫醒，差點起晚。
而且，不僅燒沒有退，頭又開始疼了。
疼的鉆心，好像有人拿著小錘子在腦袋裏正對著她的腦仁叮鈴咣當一陣亂敲。
導致她早飯都沒怎麽吃，胡亂吃了一個雞蛋幾口粥，揉著太陽穴就跑出來了。
一方面是因為時間原因。
另一方面，是她害怕她走的再晚一會兒，就能碰到江嶼從樓上下來。
她不想碰見他，也不敢面對他。
公交車的速度慢悠悠的，車廂晃來晃去，晃得宋明舒頭痛欲裂，甚至想吐。
好不容易熬到下車，她強撐著走到學校，找到考場把書包放在考場外的桌子上，然後去衛生間擰開水管，掬了捧涼水潑在臉上。
冰冷的水溫刺激到發燙的臉頰，好歹讓人從昏沈的狀態中掙脫出來，清醒了些許。
但最終也沒有起到什麽實質性的作用。
一天兩場考試，她能強撐著寫完卷子已經是勉強堅持的結果了。
同學們走出考場，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對著試卷答案，時不時發出慶幸或是懊悔的聲音。
宋明舒將試卷塞進書包，拖著沈沈的腳步，獨自去了離學校最近的社區診所。
打上點滴，任由身體放松，她歪在躺椅上，仰頭看著點滴瓶，放空腦袋開始發呆。
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緣故，困意接連不斷的泛上來，本就微睜著的眼皮開始一點點下垂，瞳孔中的點滴瓶和輸液架開始模糊，旋轉。
最後的一線光亮消失，陷入一片黑暗。
……
宋明舒是被護士叫醒的。
天色已經擦黑，診所裏來看病的人也幾乎走完了。
整個輸液室靜悄悄的。
“你睡得還挺香，點滴滴完了都不知道，你看看都回血了。”
護士小姐姐說著，動作麻利的拔掉針頭。
宋明舒從迷蒙中清醒過來，按住手背上的輸液貼，低聲道謝。
護士將東西收拾幹凈，一邊往外走，一邊道：“明天下午記得再來輸液。”
宋明舒拎起書包的手指一頓：“必須輸液嗎？吃藥不行嗎？”
護士扭頭看了她一眼：“可以，不過吃藥可沒輸液好的快。”
宋明舒攥緊書包帶子：“沒關系。”
明天考完試她要趕車回平河鎮，空不出來時間。
“那行，”護士給她指了指醫生坐診的屋子，“你直接去找醫生開藥吧。”
到窗口掃碼付款時，才驚覺手機上多了一堆的消息提示和未接來電。
考試前她把手機調成了靜音無震動，考完忘了調回來了。
最上邊的是林璐發來的消息，向她瘋狂吐槽同一個考場的某個奇葩同學，末了問她現在在哪兒，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飯。
往下是劉阿姨的未接來電，見沒打通就又發了條信息，也是問她晚上是否回家吃飯。
隔了一個小時後見宋明舒還沒有回覆，許是擔心，又打了兩個電話。
結果依舊是未接。
最後是來自江嶼的微信消息，發送於十五分鐘前，只有簡短的三個字：
【y：在哪兒？】
目光落在聊天頁面上，宋明舒停頓了片刻，指尖懸停。
看到這個名字，昨晚的記憶又瞬間湧入腦海中。
她逃避似的垂下眼睫，匆匆將頁面劃走。轉而點開林璐的頭像，解釋自己才看到消息，現在正準備回家。
剛發送完畢，劉阿姨的電話就又打了過來。
接通聽到她的聲音後，對面明顯松了口氣，不知道在對誰說話，聲音聽著遠了些，有些模糊：“……聯系上了聯系上了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宋明舒隱隱聽到聽筒那邊傳來一聲微弱的“嗯”。
聲音低沈，稍縱即逝，像是幻聽。
“明舒啊，”下一秒，劉阿姨的聲音又貼近過來：“怎麽不回阿姨消息呀？弄得我好擔心的。”
“今天考試完手機的靜音忘記調回來了，所以一直沒看，抱歉啊阿姨。”她沒有把剛才的錯覺放在心上，一邊輕聲解釋，一邊拎著藥走出診所。
“哎呦沒事沒事，阿姨就隨口一說，對了明舒，你吃過飯了嗎？”
“還沒有。”
雖然沒吃，但是一點也不餓。
“那什麽時候回家呀，阿姨今天燉了豬肚雞湯，給你留著呢。”
“我現在就回。”
“那你也別自己亂跑了，說個位置讓司機去接你，這樣又快又方便。”
聽到這句話，宋明舒猶豫了一下。
如果可以的話。她確實不想再跑很遠的路到公交站了，因為今天真的很累。
司機來的很快。
上車前，宋明舒特意瞟了一眼車座後排。
黑色的皮質座椅上空無一人。
松口氣的同時，她在心底泛起淡淡的自嘲。
也不知道自己在瞎想些什麽，憑什麽覺得江嶼會來接她？
難不成就因為他發來的一個問句嗎……
唇角泛起一抹苦笑，宋明舒頷首朝司機示意，而後上車。
窗外的街景不斷倒退，車廂內寂靜的氛圍持續了一路。
返回江家，一樓燈火通明，宋明舒推門而入，劉阿姨早就將煲好的湯端上了餐桌。
她掃了眼客廳。
一樓雖然亮著燈，但也只有劉阿姨一人。
這個時間點，江嶼要麽還在外面沒回來，要麽正呆在自己房間，不會輕易出來。
聞到香味，宋明舒的胃有了點反應。
雖然依舊不是很餓，但是卻有了稍微喝點湯的念頭。
見她回來，劉阿姨將兩副碗筷擺齊，連忙招呼她：“回來的正好，快過來吃飯。小江也沒吃呢，我去上樓叫他。”
聞言，宋明舒擡起的腳步一滯，抿緊了唇：“我不餓，就不先吃了。”
“劉阿姨，我先上樓了。”撂下這句話，宋明舒背著書包一鼓作氣t快步上樓，將自己回來的動靜迅速遮掩過去。
獨留沒反應過來的劉阿姨站在原地，很是不解。
“這孩子是怎麽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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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記本被抱進懷裏，她蜷縮在房門一角, 大腦一片空白。
這幾天她沒有寫日記, 所以連日記本什麽時候不見的都不知道。
按照江嶼剛才說的話, 大約是馮女士翻她的房間時, 看了她的日記本，發現裏面的內容和他有關後，直接拿去提醒了江嶼……
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。
那些偷偷藏起來的隱秘情緒，還有那些堪稱可笑的小心思，被猝不及防的敲碎了遮掩的保護殼, 徹底攤開暴露在陽光下。
所有的秘密，都已在他眼中一覽無餘。
雖然少年委婉又克制, 沒有把話挑明，給她留下了足夠的臉面,
但很明顯, 他都知道了……
“不要早戀”這四個字如同鋒利的匕首，穩準狠的刺入心臟，連呼吸都覺得生疼。
宋明舒死死咬住下唇, 眼眶湧上一股濕熱水汽, 鼻尖酸澀。
身體上的痛楚和心理上的痛苦疊加在一起，向來穩定的情緒在此刻失了控, 眼淚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，滴落在手背上。
額頭抵在膝蓋上, 宋明舒閉上眼，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。
安靜的房間裏，她努力壓抑著湧上頭的各種情緒，纖細的手臂抱住膝蓋將自己環繞起來，頭深埋在臂彎中，像一只小鴕鳥。
仿佛這樣的姿勢能給自己安全感。
眼淚洇濕了睡衣，布料貼在肌膚上，帶著涼意。指尖掐在掌心的軟肉裏，甚至刺破了皮肉，滲出血色來，痛得讓人清醒。
窘迫與自卑交織，羞愧與委屈相融，偌大的房間裏，她的抽泣聲微弱又沈悶，更顯得空蕩且寂寥。
宋明舒不知道江嶼會怎麽看她。
是覺得她異想天開？還是後悔自己的善意付錯了人，竟讓她生出了不該有的想法？
還是……排斥並深深厭惡著？
她不敢去想，
也不願去想。
鼻腔仿佛堵上了水泥，呼吸格外不順暢，胸口也悶悶的發痛，高燒燒的人頭疼且四肢無力，宋明舒哭了一會兒就沒力氣再哭了，擡手胡亂擦掉眼淚。
好累，
她不想哭了，
可是眼淚還是止不住，
扁一下嘴難過就會重新湧上來，再凝聚出一團水汽。
電話鈴聲猝不及防的響起，打破縈繞了滿屋的的悲傷氣氛。
手機亮著屏幕在枕邊不停的震動著，來電顯示是外婆。
她從門邊站起來，蹲的時間久了，腿腳發軟，要不是擡手扶了把墻，差點沒重新跌回去。
宋明舒深吸一口氣，這次仔細的將臉上的淚痕擦幹凈，眨眼盡力將多餘的眼淚收回去，整理好情緒，又清清嗓子確保不會有哭腔，這才按下綠色的接聽鍵。
“明舒啊，最近怎麽樣？”
慈祥又蒼老的聲音從聽筒裏傳過來。
聽見熟悉聲音的那瞬間，宋明舒只覺得鼻尖再次酸澀起來。
想家的情緒在此刻達到了巔峰。
和難過悲傷的情緒糅合在一起，像漲潮時t的海浪，一下一下沖擊著宋明舒好不容易豎起來的心理防線。
眼眶開始發熱，又忍不住想哭了。
她死死抿住唇，咬緊牙齒，不讓自己洩露出半分哭腔，短促的叫了聲“外婆”。
老人並未察覺，回想著自己晚上才看的天氣預報，開始念叨：“我看電視上說這兩天北江要多雨，還要變天呢，你去上學的時候外套別忘了穿。對了，我記得你開學走的時候帶了幾件厚衣服，也記得提前拿出來穿，別凍著了啊……”
宋明舒抽抽鼻子，帶著些實在遮掩不住的鼻音：“我知道了外婆。”
老人頓了一下，語氣染上幾分擔憂：”明舒啊，你聲音怎麽這麽悶？是生病了嗎？”
宋明舒不想讓外婆一個人在家胡思亂想的擔心，故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，語調提高了些：“沒有啊外婆，我人現在窩在被子裏睡覺呢，所以聽起來聲音有點悶。”
電話裏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，和人在床上翻身的響動，老人放下心：“今天睡得這麽早呀。”
“嗯，明天要考試，所以今天想早點休息養足精神。”
“那……”說到最後，外婆的語氣帶了點小心翼翼的期待：“中秋節放假回來嗎？”
“回的。”雖然知道外婆看不見，但宋明舒依舊用力的點頭，“後天下午考完試，我坐末班車回去！”
“哎呦你這孩子。”外婆的聲音顯而易見的高興起來：“非得坐末班車幹什麽，不用急，收拾好東西第二天再回來也行。”
宋明舒罕見的執拗起來：“我不，我就要坐末班車回去。”
“我想外婆了，”
她眨了眨眼，最後一滴眼淚順著眼角飛快落下。
“我想快點回家，快點見到外婆。”
–
月考那兩天的天氣，的確如外婆所說，陰雨連綿，氣溫驟然下降。
夏天和秋天間的過渡仿佛被按了快進鍵，僅僅只間隔了一個短暫的夜晚。
坐在公交車上，迎面吹來的風已經沒了前幾日的燥熱，轉而染上了幾分蕭瑟的寒涼，綠化帶上掉著幾片被急雨打落的黃葉。
宋明舒輕手輕腳的拍了拍前座人的肩膀。
“你好，可以麻煩關一下窗戶嗎？”她緊了緊自己的外套領口，禮貌示意：“我有點冷。”
前面坐著的是個年輕女孩，很好說話的關了窗戶。
沒了直吹的涼風，宋明舒覺得頭痛都減輕了點，額頭側靠在車窗上，發沈的眼皮迅速下垂。
她昨晚期待的美好願景並沒有實現。
明明睡得很早，可身體和腦袋就跟沒有休息過一樣，早上醒來時頭腦昏沈，疲憊和倦怠一陣一陣的上湧蔓延，一連三個鬧鐘都沒有把她叫醒，差點起晚。
而且，不僅燒沒有退，頭又開始疼了。
疼的鉆心，好像有人拿著小錘子在腦袋裏正對著她的腦仁叮鈴咣當一陣亂敲。
導致她早飯都沒怎麽吃，胡亂吃了一個雞蛋幾口粥，揉著太陽穴就跑出來了。
一方面是因為時間原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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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不想碰見他，也不敢面對他。
公交車的速度慢悠悠的，車廂晃來晃去，晃得宋明舒頭痛欲裂，甚至想吐。
好不容易熬到下車，她強撐著走到學校，找到考場把書包放在考場外的桌子上，然後去衛生間擰開水管，掬了捧涼水潑在臉上。
冰冷的水溫刺激到發燙的臉頰，好歹讓人從昏沈的狀態中掙脫出來，清醒了些許。
但最終也沒有起到什麽實質性的作用。
一天兩場考試，她能強撐著寫完卷子已經是勉強堅持的結果了。
同學們走出考場，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對著試卷答案，時不時發出慶幸或是懊悔的聲音。
宋明舒將試卷塞進書包，拖著沈沈的腳步，獨自去了離學校最近的社區診所。
打上點滴，任由身體放松，她歪在躺椅上，仰頭看著點滴瓶，放空腦袋開始發呆。
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緣故，困意接連不斷的泛上來，本就微睜著的眼皮開始一點點下垂，瞳孔中的點滴瓶和輸液架開始模糊，旋轉。
最後的一線光亮消失，陷入一片黑暗。
……
宋明舒是被護士叫醒的。
天色已經擦黑，診所裏來看病的人也幾乎走完了。
整個輸液室靜悄悄的。
“你睡得還挺香，點滴滴完了都不知道，你看看都回血了。”
護士小姐姐說著，動作麻利的拔掉針頭。
宋明舒從迷蒙中清醒過來，按住手背上的輸液貼，低聲道謝。
護士將東西收拾幹凈，一邊往外走，一邊道：“明天下午記得再來輸液。”
宋明舒拎起書包的手指一頓：“必須輸液嗎？吃藥不行嗎？”
護士扭頭看了她一眼：“可以，不過吃藥可沒輸液好的快。”
宋明舒攥緊書包帶子：“沒關系。”
明天考完試她要趕車回平河鎮，空不出來時間。
“那行，”護士給她指了指醫生坐診的屋子，“你直接去找醫生開藥吧。”
到窗口掃碼付款時，才驚覺手機上多了一堆的消息提示和未接來電。
考試前她把手機調成了靜音無震動，考完忘了調回來了。
最上邊的是林璐發來的消息，向她瘋狂吐槽同一個考場的某個奇葩同學，末了問她現在在哪兒，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飯。
往下是劉阿姨的未接來電，見沒打通就又發了條信息，也是問她晚上是否回家吃飯。
隔了一個小時後見宋明舒還沒有回覆，許是擔心，又打了兩個電話。
結果依舊是未接。
最後是來自江嶼的微信消息，發送於十五分鐘前，只有簡短的三個字：
【y：在哪兒？】
目光落在聊天頁面上，宋明舒停頓了片刻，指尖懸停。
看到這個名字，昨晚的記憶又瞬間湧入腦海中。
她逃避似的垂下眼睫，匆匆將頁面劃走。轉而點開林璐的頭像，解釋自己才看到消息，現在正準備回家。
剛發送完畢，劉阿姨的電話就又打了過來。
接通聽到她的聲音後，對面明顯松了口氣，不知道在對誰說話，聲音聽著遠了些，有些模糊：“……聯系上了聯系上了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宋明舒隱隱聽到聽筒那邊傳來一聲微弱的“嗯”。
聲音低沈，稍縱即逝，像是幻聽。
“明舒啊，”下一秒，劉阿姨的聲音又貼近過來：“怎麽不回阿姨消息呀？弄得我好擔心的。”
“今天考試完手機的靜音忘記調回來了，所以一直沒看，抱歉啊阿姨。”她沒有把剛才的錯覺放在心上，一邊輕聲解釋，一邊拎著藥走出診所。
“哎呦沒事沒事，阿姨就隨口一說，對了明舒，你吃過飯了嗎？”
“還沒有。”
雖然沒吃，但是一點也不餓。
“那什麽時候回家呀，阿姨今天燉了豬肚雞湯，給你留著呢。”
“我現在就回。”
“那你也別自己亂跑了，說個位置讓司機去接你，這樣又快又方便。”
聽到這句話，宋明舒猶豫了一下。
如果可以的話。她確實不想再跑很遠的路到公交站了，因為今天真的很累。
司機來的很快。
上車前，宋明舒特意瞟了一眼車座後排。
黑色的皮質座椅上空無一人。
松口氣的同時，她在心底泛起淡淡的自嘲。
也不知道自己在瞎想些什麽，憑什麽覺得江嶼會來接她？
難不成就因為他發來的一個問句嗎……
唇角泛起一抹苦笑，宋明舒頷首朝司機示意，而後上車。
窗外的街景不斷倒退，車廂內寂靜的氛圍持續了一路。
返回江家，一樓燈火通明，宋明舒推門而入，劉阿姨早就將煲好的湯端上了餐桌。
她掃了眼客廳。
一樓雖然亮著燈，但也只有劉阿姨一人。
這個時間點，江嶼要麽還在外面沒回來，要麽正呆在自己房間，不會輕易出來。
聞到香味，宋明舒的胃有了點反應。
雖然依舊不是很餓，但是卻有了稍微喝點湯的念頭。
見她回來，劉阿姨將兩副碗筷擺齊，連忙招呼她：“回來的正好，快過來吃飯。小江也沒吃呢，我去上樓叫他。”
聞言，宋明舒擡起的腳步一滯，抿緊了唇：“我不餓，就不先吃了。”
“劉阿姨，我先上樓了。”撂下這句話，宋明舒背著書包一鼓作氣t快步上樓，將自己回來的動靜迅速遮掩過去。
獨留沒反應過來的劉阿姨站在原地，很是不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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